“污水污染了河流，村民们的生计受到了很不好的影响。” 印尼环保组织的项目负责人阿米安神情严肃地告诉我们。他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新鲜出炉的调查报告，上面画着一个正在排污的工厂，报告的标题触目惊心：《在中国冶炼厂中毒》。

印尼，这个坐拥世界人口第四的千岛之国，已经默默成长为东南亚第一大经济体。作为新兴市场的典型代表，印尼成为了今天许多中国企业出海东南亚的主战场。此刻，中国是印尼的最大出口国，也是印尼的第二大直接外国投资国。

中国企业出海给当地带去了基础设施建设、经济发展、推动产业升级等积极影响。说到中国投资的甜蜜，很容易想到“蜜雪冰城”的出海。

“东南亚流行一个段子，说的是你必须留意你家附近的任何闲置空间，因为它很快就会变成一家新的蜜雪冰城门店。”这是2023年印度尼西亚《雅加达邮报》一篇报道中的描述。文章称，在印度尼西亚，蜜雪冰城已经成为社交媒体上的热点。印尼已经成为蜜雪冰城在海外最大的市场之一。根据蜜雪冰城印尼官网显示，截止2024年，蜜雪冰城在印尼共有超过2400家门店。

但是，除了蜜雪冰城，来到印尼的还有各种不同类型的企业。自然资源相关的企业，例如矿业企业，因为行业特性，面对的可能没有太多的“甜蜜蜜”。

印尼是全球最大的镍矿生产国，产量占全球镍矿产量的37%。许多中国企业在印尼从事镍矿、煤矿等资源开采，这些活动导致了严重的生态破坏和污染问题。例如，2018年，某中国矿业公司在印尼东努沙登加拉省的铝土矿开采项目，引发了广泛的环境争议。该项目导致大规模森林砍伐，破坏了当地生态，同时矿渣和废水的排放污染了附近的水源，影响了居民的饮水安全和农业生产。

另外，大规模的矿业开发需要清理土地，这导致了印尼部分地区森林的迅速减少，威胁到了当地的生物多样性。中国企业在印尼的基础设施项目，如水电站和道路建设，也面临类似的环境争议。

由于环境污染问题影响了当地居民的生计，因此，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他们的抗议和不满。在环境和社区利益受到威胁时，当地居民往往会自发组织抗议活动，甚至诉诸法律途径。这种情况不仅在苏拉威西岛的镍矿开发中出现，也在巴布亚和加里曼丹岛的其他矿产开发项目中有所体现。

在印尼最主要的矿产区、苏拉威西岛，我们拜访了印尼影响力最大的其中一家环保NGO，与负责中国相关事务的工作人员阿米安进行了一场深入对话与交流。阿米安拿出了一份标题为《中毒于中国冶炼厂》的调查报告给我们看。这份报告写的年份是2023年，目前还是印尼语，连英语版本都还没有，算是新鲜出炉——不像我们在非洲和南美见到的已经是中文语言的版本。

他告诉我们，他们从四年前就开始关注这个议题，进行大量的调查研究，去研究当地中国公司对环境方面的影响，大量地去采访村民、收集案例，目前刚刚完成了这份研究报告，准备计划和进入下一个阶段，也就是传播和行动。他们希望传播这份报告，希望尝试影响这些企业的上下游合作方、消费者，希望影响东道国和投资国的政策，也在思考如何与许多关注这个问题的NGO组织一起联合起来，采取一些行动。

其实，以前欧美公司在全球化的过程中，也面对过类似的情况。正是基于这种背景，国际上才提出了ESG（环境、社会、治理）投资的概念，倡导企业在投资的过程中寻找到与环境保护、社区发展的兼容之路。

因此，企业出海到底如何融入本地可持续发展，与NGO打好交道，实现ESG投资，依然是一条漫长的探索之路。

数十年来，大量的中国企业走出国门、走向世界，脚步遍布非洲、南美等地，涉及能源、资源、基建、制造等多种不同行业。一方面，今天许多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已经与中国企业的贡献密不可分，另一方面，许多环境、社会方面的冲突与挑战也困扰着中国企业出海。